一
临近春节,广州天河办公室楼下的主题商业街张灯结彩,做了一个小门楼。右边写着“大展宏兔”,左边写着“恭喜发财”,横批是四个令我看不懂的字:“庙想天开”。
看到“庙想天开”与“大展宏兔”,我知道自己不再年青了。
作为一个60年代出生的人,尽管写了几十年的文字,但必须得承认:恐怕自己一辈子都写不出“庙想天开”与“大展宏兔”这样的文案。
如果撇开文化传承和文字规范这些略显沉重的话题,其实网络时代自有网络时代的表达,也有网络时代的精彩。
因为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人,看不惯“庙想天开”与“大展宏兔”,是很正常的事情。事实上,中文本身也是与时俱进的。我们必须学会默默接受。
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:不接受的时候,所有的东西都是问题。接受了,一切都没有问题。
二
兔年即将到来,重庆沙坪坝三峡广场刚建成的巨型灯饰兔子,却遭到很多市民和网民的吐槽。“丑到哭”、“吓人”等铺天盖地的批评声,令有关部门顶不住压力。在1月18日采取了最终的拆除行动,理由是“兔子灯饰实际效果与设计图严重不符”。
重庆兔子灯事件,令人想起了国家邮局发行的“蓝兔子”邮票“癸卯寄福”。
如果说到“丑”,没有比“蓝兔子”的长相更“诡异”的兔子造型了:
兔子浑身上下都是蓝色的,但是嘴巴和眼睛却是鲜红色的,更离奇的是,它居然还长出了人的手,一只手拿着一封信,另一只手拿着尖锐的笔,不知道在写些什么。网友们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了,只能称其为”妖怪“。
面对汹涌的恶评声,官方给出的寓意是:
“用别出心裁的蓝色,描绘了一只持信的睿智卯兔,仿佛向人们传递着美好的新春祝福”。
然而,大众还是不接受:春节过年这样的喜庆日子,大家断断无法接受这样一只“红眼蓝兔”。
即使是西方人看来,Blue(蓝色)代表的是忧郁,也与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。
然而,最终“红眼蓝兔”邮票不但发行了,而且还大卖。因为设计者是99岁大名鼎鼎的黄永玉先生。
因为是大师作品,再怪异的东西都会被一部分人所接受。
正如当年贝律铭先生设计的巴黎卢浮宫的改造方案,设计刚出来的时候,反对声四起。后来人们才慢慢接受了。过了很多年后,大家才公认其是经典。
黄永玉先生的风格是:“浮漾在他粗犷的线条间的正是童稚跟奔放。”
黄永玉画出来的兔子一向都是如此:红眼睛、夸张、邪笑。只不过“红眼蓝兔”更夸张,更有“邪”的感觉。
对比“红眼蓝兔”,重庆“丑到哭”的兔子灯确实算不了什么。
“红眼蓝兔”邮票会不会成为经典?我想,大概率不会。这样怪异的设计,和过年氛围格格不入。
大众的东西,才是最好的东西。这句话在2023年仍然适用。
然而,我接受“红眼蓝兔”的出现,我们确实应该给设计一种空间,给审美一种空间。
如果新东西一出来,就被定为“异类”、“反传统”,将不利于整个社会思维的创新,也不利于思想的开放。
从这个意义看,重庆“丑到哭”的兔子灯被拆除,确实是一种遗憾。